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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状】

Ti8参赛队过半赞助商涉菠菜业务

8月16日，2018DOTA2国际邀请赛正式开赛。DOTA2的版权归属方、全球最大的游戏公司之一Valve（简称V社）官方近日宣布，当前Ti8的总奖金已经超过2479万美元，刷新了电竞赛事奖金世界纪录。根据Valve此前发表的一份声明，去年Ti7的同时在线观众数最高达500万人次，该数据包括了通过电视、电脑、VR以及本地pubstomp活动观看比赛的人数。

如此高的曝光量也吸引了许多菠菜网站的“青睐”。南都记者整理网上资料发现，为了在这场电子竞技爱好者的盛宴中露脸，今年6月，菠菜网站竞技宝、U赢电竞分别与确定参赛资格的电竞队伍TNC、VGJ.T签约赞助。而为了捆绑冠军热门队伍，获得更长的曝光率，U赢电竞、威客电竞在今年8月，也就是Ti8开赛前的两三天，分别完成了与TEAM SECRET、OpTic战队的赞助合同。

南都记者调查发现，在Ti8小组赛中清晰露出冠名菠菜网站名字的队伍共有9支：由安博电竞赞助的PaiN战队、威客电竞赞助的OpTic战队、竞技宝赞助的TNC、亚博电竞赞助的VGJ.S、U赢电竞赞助的VGJ.T和TEAM SECRET战队、龙虾电竞赞助的VG、亿电竞赞助的Mineski，以及Rivalry.gg 赞助的Fnatic。南都记者还了解到，此前就接受了菠菜网站赞助但未冠名的还有三支队伍，分别是雷竞技赞助的NB战队、猫先生赞助的VP。如何综合统计来看，那么参赛Ti8的18支队伍中，有11支战队的赞助商涉及菠菜网站业务。

涉及“菠菜”的电竞战队赞助商

按照比赛规则，在Ti8比赛中，被赞助队伍每击杀（死亡）一次，就会露出赞助商一次。如此推算，赞助商的曝光次数并不算少。

值得关注的是，6支参赛的中国战队，VG、VGJ.T、NB的赞助商均涉及菠菜业务。据了解，其中，未接受赞助的IG战队，其老板是电竞网红王思聪。

【起底】

赞助商借微博导流境外网站下注

赞助电竞队伍在焦点比赛中提高曝光率，这或许只是菠菜网站的第一步。

南都记者暗访发现，上述这些菠菜网站的注册地多为境外。根据新京报此前报道，亚洲大量的网络菠菜公司和服务器都设在菲律宾，菲律宾政府曾发出不少网络菠菜的合法运营牌照。不过，菠菜业务在中国大陆属于违法，同时电竞业务目前也尚未被纳入体育彩票的范围当中。但尽管如此，中国网民仍然是境外菠菜网站拉拢、引流的重要对象。

南都记者调查发现，上述菠菜网站在国内的社交平台都有官方注册的账号。比如，赞助了VP电竞战队的“MrCat猫先生电竞”，就在微博有加V认证的官方账号，目前粉丝量为2.1万。根据其微博基本资料介绍，这是北京猫先生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官方微博，专业电竞赛事及队伍赞助方，VP与VG官方合作伙伴，审核上线时间是2017年11月21日。

南都记者在“MrCat猫先生电竞”微博发现，8月20日、21日其在内容推送中，均含有“qq群65XXXXXX0，群内福利多多”内容。南都记者随后通过“MrCat猫先生电竞”提及的号码加入一个名为“Ti8XX会”的qq群，在该群内，群友们正在讨论当天比赛的预测盘口。南都记者发现，该群公告还会公布Ti8每天的赛程，和一个名为“猫先生赛程信息”的网址链接。点击该链接后，跳转进入的页面正是猫先生（MrCat）的海外官网。根据该官网客服透露，猫先生注册地在菲律宾。

“猫先生电竞”利用微博引流至境外官网

其官网的首页上，有“体育、真人娱乐、电子游戏、彩票”等菠菜内容。而在“[刀塔]DOTA2国际邀请赛”一栏，就有当天比赛的盘口开出，可以用现金下注。另外，按照上述QQ群的公告内容，Ti8期间，充值满500还可以私聊管理员加入一个“更高级”的猫小窝。

南都记者发现，不少赞助了电竞战队的菠菜网站也采取了上述提及的类似方式，通过在官方微博发布网站链接、微信号码、qq群号等方式，吸引菠菜爱好者进入投注。比如，VGJ.S的赞助商亚博电竞就发布了一条微博：“为VGJ.S加油，下单100赢了你拿走，输了亚博为你返现100（限100）。详情请咨询鸭脖客服微信：zxXXXXX12。OpTic战队赞助商威客电竞则在微博上公布了自己的海外网址：“威客电竞正式上线！威客电竞致力于打造一个专业的电竞平台，我们欢迎每一位热爱电竞的玩家加入威客的大家庭！”而Mineski赞助商亿电竞则发布了：“周末，欢迎大家加入qq群：8XXXXXX84 一起来看TI聊比赛……”

赞助商亿电竞和亚博电竞也有类似的引流

【调查1】

境外菠菜网站多现金下注

据游戏数据研究机构Newzoo发布的《2017年全球电子竞技市场报告》，电子竞技是目前全球投注量排名第七的项目，位置甚至在高尔夫球与网球之上。

南都记者检索发现，上述提到的网站都带有比赛输赢竞猜属性，而且大多可以直接现金下注，可下注的内容“琳琅满目”：从最简单的猜胜负、大小分，到更具电子竞技特色的“达成10杀时间”、“一血”、“暴走（5杀）”，再到复杂的“串子”、“组合”玩法，甚至选手转会、游戏阵容等一样可以开出盘口，只要有赔率，一切皆可。

此前，南都记者曾报道（详见南都《电竞涉赌调查：QQ群主、微博博主成掮客；二三线战队靠盘口盈利》），一个小型规模的电子竞技菠菜网站一天流水可达30万以上。有知情人士向南都记者透露，上述菠菜网站在业界内都颇有名气，日常一天流水有可能高达百万级，“而且现在是Ti8，参与的人更多。”

在这些网站上，有很多供菠菜下注的充值渠道，基本涵盖了国人主流的线上支付方式（微信钱包、支付宝、QQ钱包和银行卡转账等）。南都记者暗访发现，充值试玩门槛并不高，最低10元就可以首充，而且网站还打着各种“首充送xx”的广告吸引新用户。不过，要提现的话，可能有种种限制：打码流水达到一定数额、提现金额有门槛等。南都记者暗访时在亿发国际网站上测试提现环节，结果系统提示：需要100元以上才能提现。

不过，由于上述境外注册的菠菜网站经常会受到举报，因此被浏览器列为危险网站，时间一长也会被有关方面封禁。但出于种种原因，对网站的封禁往往有很长的滞后期。菠菜网站在中国开启分站时，往往会一次性申请大批备用网站。

南都记者留意到，点击这些网站会弹出二维码窗口，即App的下载渠道。经测试，苹果系统和安卓系统均可下载，只需要注册就可以。近日，苹果承认，新的开发者条款规定AppStore内将禁止数字货币、菠菜类应用的上架，已经将苹果中国应用商店中涉及假彩票、菠菜等非法App进行大规模下架。按照苹果App的审核指南说明，菠菜、游戏和彩票的管理难度大，是AppStore上受到最多管制的App类别之一，并且审核流程需要更长的时间。有业内人士透露，这些菠菜网站App大多用电子竞技资讯、社区交流等方式包装自己，以规避审查。

【调查2】

国内平台竞猜“赌”饰品、虚拟币

与境外现金下注的方式不同，国内的电竞竞猜平台的操作方式则显得“合法合规”。

2007年，公安部、原信息产业部、文化部、新闻出版总署4部委就联合发出了《关于规范网络游戏经营秩序查禁利用网络游戏菠菜的通知》，其中明确规定：企业不得按照游戏输赢收取不定金额的佣金；不得提供将游戏虚拟货币兑换成法定货币的服务。因此，“佣金”和“双向兑换”，这被视为判定网络游戏是否涉赌的两条红线。

简单的理解就是不能涉及到现金的提现。所以国内的所有竞猜平台都是使用“虚拟币”来规避法律的风险。一种是游戏里可以交易的虚拟饰品，例如 CSGO、DOTA2中的饰品，另一种是平台自创的“虚拟币”，例如我们常见的MAX上的m币，VPGAME的p豆，火猫直播的猫豆等等。竞猜赚取的“虚拟币”或者游戏饰品，并不能直接兑换成人民币（提现），只能兑换相应价值的商品或者游戏饰品。在VPGAME、火猫直播网站上都有类似声明：在该站所有预测均只为休闲娱乐，所有饰品（P豆）均不能兑换现金。

但南都记者尝试暗访发现，火猫直播的猫豆除了做活动获取外也有充值途径。

此外，南都记者了解到，这些饰品有相对稳定的市价，根据功能、属性、等级，尤其是发售量的差异，价格不等。有dota2玩家透露，这种饰品有的价格甚至高达6位数以上。通过饰品交易网站，这些饰品可以在玩家之间自由买卖。

如C5GAME就是一个可以进行饰品、现金交易流转的平台，各种饰品在C5GAME上都有一个明确的“参考价”。而且在C5GAME网站上的“免费饰品”顶部的热门活动一栏中，显示的群号多是“比赛预测群”。南都记者暗访加入里面提及“刀塔培训基地”、“赛事交流群”等qq群后发现，每天群内都会发布对电子竞技赛事的预测和推荐群友下注的内容。此外，当南都记者暗访过程中问及在其他平台的饰品菠菜中收获到的饰品一般会怎么处理时，群里的成员也表示会直接在C5GAME上解决。

C5game平台上游戏群每天发布电竞赛事的预测和推荐下注内容

C5game上对饰品“明码标价”

2017年5月29日，C5game出现无法登陆的情况。事发后第二天，C5game官方微博声明称，因公司被举报夺宝业务涉嫌欺诈，现正在被有关部门调查。其后C5game在2018年1月再次被封站。南都记者了解到，C5game当时在网站上推广菠菜网站的链接，如一个名为”幸运大转盘”的推广网站，按照网友的截图显示，很符合“一元夺宝”的定义。南都记者搜索发现，该网站目前已经无法登陆，但是通过ICP备案查询网，发现其注册单位为杭州奈门科技有限公司，从股权信息来看：最大股东为杭州星巢网络科技公司（100%）持股，林巍巍为执行董事，谢立扬为监事。而C5GAME的注册公司正是杭州星巢网络科技公司，林巍巍同样为执行董事，谢立扬为监事。

按照文化部2016年12月发布的《文化部关于规范网络游戏运营加强事中事后监管工作的通知》第十条规定，网络游戏运营企业不得向用户提供虚拟道具兑换法定货币的服务，向用户提供虚拟道具兑换小额实物的，实物内容及价值应当符合国家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

国内的电竞竞猜大多不直接交易金钱，赌注是游戏里的饰品，这也成为了平台拒绝承认其菠菜性质的“理论基础”。C5GAME创始人林巍巍告诉南都记者，“C5GAME是数字交易资讯网站，但是我们没有任何的菠菜业务。”

【应对】

V社考虑禁止电竞队接受菠菜赞助？

有网友对于此次Ti8比赛中菠菜网站露脸多的现象戏称：“这是一场DOTA2的盛宴，也是“菠菜”的盛宴。”

或许游戏公司Valve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有媒体报道，在Ti8正式开赛前几天，V社与各战队进行了紧急会议交流，禁止他们在未来接受任何菠菜网站的赞助。

8月20日，南都记者就此事采访DOTA2中国代理商完美世界，完美世界方面回复称：目前没看到V社官方有关声明，我们也没办法确认。不过，有Ti8参赛队伍负责人告诉南都记者，此事属实，“提了一下这事，还没完全确定。”该负责人表示，对于禁止菠菜网站赞助一事暂时没有后续。

此外，南都记者在Ti8比赛正式开始后数日发现，满屏仍然是菠菜网站冠名，被赞助战队似乎并未收到任何影响。

实际上有关于菠菜冠名的质疑早已掀起。7月12日，完美世界在其DOTA2官方微博中发布了一则公告：今后将逐字屏蔽游戏内的菠菜信息及其他违规内容。

据南都记者了解获悉，数月前，有不少玩家在DOTA2中挂着如“U赢电竞竞猜”等菠菜网站信息的昵称。有DOTA2玩家向南都记者透露，挂着类似的昵称，赢一把比赛能赚20-30元不等，“如果比赛中有主播加20。”按照该玩家的说法，最多时曾有800多人挂“U赢电竞竞猜”打天梯，但后来，挂这个的人太多，把准入门槛定在天梯前600。

对此，完美世界方面回复南都记者，与菠菜相关的游戏行为是国家明令禁止的，他们作为官方响应国家的法律法规，同时这些游戏也影响到了正常玩家的游戏体验。针对这类行为，“一旦发现，我们也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一定会给玩家一个公平的竞技游戏。”

【监管】

电竞赞助商规则尚待完善

诚然，每个电子竞技俱乐部的运营都离不开赞助商的支持,赞助商们是俱乐部的强力支柱,在国内外,几乎所有俱乐部都有了自己的赞助商。另一方面，通过赞助明星选手、明星队伍，赞助商能收到足够的流量和关注。现在，如奔驰、宝马、雪碧、vivo等知名企业也加入了赞助商行列。而随着大型电竞赛事品质向网络和电视综艺看齐，赛事招商多了更多可参考复制的玩法。

事实上，菠菜网站作为赞助商也会引发质疑：这些菠菜网站赞助商会否通过操纵比赛结果来影响菠菜？有电竞战队领队告诉南都记者，“菠菜公司的赞助更多是为了提升他们的行业名气，如果‘一棍子打死’可能会打假赛，这是很不公平的，因为很多足球俱乐部也会有菠菜公司赞助，只要俱乐部的把控够严格就好。”不过其也承认，俱乐部接受菠菜行业赞助确实存在弊端，“因为不论你把控多严格，总归会对俱乐部品牌有很大影响。”

阿里体育WESG赛事负责人也承认，现在电竞比赛确实存在选手打假赛押注自己菠菜的行为。“很多二三线电竞战队不靠奖金，不靠工资，就指望着盘口盈利。”而且这种行为很难鉴定，无法第一时间判罚。根据媒体报道，3月27日，2018DSPL第一赛季中，dota2职业战队ROCK.Y和Ulrica相互买了对方“十杀”（竞猜哪支队伍首先获取第十个击杀），比赛双方互飙演技，争先恐后“送死”，其后主办方也无法定性假赛，只是对当事选手和战队以消极比赛为由来进行禁赛等处理。

此外，阿里体育WESG赛事负责人还表示，作为菠菜公司，其实是很抗拒选手打假赛的，“这样会让他们失去口碑，对留存客户不利。”但南都记者了解到，目前很多二三线电竞选手收入并不高，而且在一些次级联赛中也确实被曝出假赛事件。

南都记者梳理发现，目前并没有明确规定菠菜网站不能作为电竞战队赞助商。不过，按照腾讯2018电子竞技运动标准：其中针对电竞战队服装的要求，则禁止含有任何在赛事区域被认定为非法活动的组成或相关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煽动、协助或者宣传菠菜行为的彩票或企业、服务或产品。同时，任何队伍成员以及赛事官方人员都不得直接或间接地参与任何与赛事结果有关的投注与菠菜。

在7月24日，国家体育总局体育信息中心发布《关于举办2018年全国电子竞技公开赛的通知》中，针对各地选拔举办方招商的权益也只强调，在各代表队进行招商时，必须排除总决赛赞助商的竞品品牌。队伍冠名、选拔赛冠名等各种方式的商务合作，各代表队组织方需提前向组委会进行报备。